古典小说->孽海花 清. 曾朴

立刻分了颜色毛片,替他们题上一个赤电、紫骝等名儿。有两匹最得意的,一名“惊帆駃”,一名“望云骓”。总数不下二十余匹。春暖风和,常常驰骋康衢,或到白云观去比试,大有太原公子不可一世气象。胜佛现在惊异的不是笑语声,倒是吟哦声。因为这种拈断髭须的音调,在这个书斋里不容易听到的。胜佛正想着,立人已笑嘻嘻地跨进房来,喊道:“胜佛兄,你睡够了罢!你一到京,就被他们讲变法,变得头脑都涨破了。今天我想给你换换口味,约几个洒脱些的朋友,在口袋底小玉家里去乐一天,恰好你的诗友程叔宽同苏郑都来瞧你,我已约好了,他们都在外边等你呢。”胜佛忙道:“啊哟,真对不起!我出来了。”一语未了,已见一个瘦长条子,龙长脸儿,满肚子的天人策、阴符经,全堆积在脸上,那是苏胥;一个半干削瓜面容,蜜蜡颜色,澄清的眼光,小巧的嘴,三分名士气倒占了七分学究风,那便是程二铭。两人都是胜佛诗中畏友,当下一齐拥进来。胜佛欢喜不迭地一壁招呼,一壁搭话道:“我想不到两位大诗人会一块儿来。叔宽本在吏部当差,没什么奇;怎么郑好好在广西,也会跑来呢?”郑道:“不瞒老兄说,我是为了宦海灰心,边防棘手,想在实业上下些种子,特地来此寻些机缘。”叔宽道:“不谈这些闲话。我且问你,我寄给新刻的《沧阁阁诗集》收到没有?连一封回信都不给人,岂有此理!”胜佛很谦恭地答道:“我接到你大集时,恰遇到我要上广东去,不及奉答,抱歉得很,但却已细细拜读过了。叔兄的大才,弟一不敢乱下批评,只觉得清淳幽远,如入邃谷回溪,景光倏忽,在近代诗家里确是独创,推崇你的或说追蹑草堂,或云继绳随州,弟独不敢附和,总带着宋人的色采。”郑道:“现代的诗,除了李纯老的《白华绛趺阁》,由温、李而上溯杜陵,不愧为一代词宗。其余便是王子度的《入境庐》,纵然气象万千,然辞语太没范围,不免鱼龙曼衍。袁尚秋的《安舫簃》,自我作古,戛戛独造,也有求生求新的迹象。哪一个不是宋诗呢?那也是承了乾嘉极盛之后,不得不另辟蹊径,一唱百和,自然地成了一时风气了。”胜佛道:“郑兄承认乾嘉诗风之盛,弟不敢承教。弟以为乾嘉各种学问,都是超绝千古,惟独无诗。乾嘉的诗人,只有黄仲则一人罢了。北江茂芳辈,固然是学人的绪余;便是袁、蒋、舒、王,哪里比得上岭南江左曝书精华呢!”立人听他们谈诗不已,有些不耐烦了,插口道:“诸位不必在这里尽着论诗了,何妨把论坛乔迁到小玉家中。他那边固然窗明几净,比我这里精雅,而且

页数:256/262
码字不易,如果您觉得文章写得不错,您又有闲心的话,请点击广告支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