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玉娇梨
凭限紧急,不能造谒,惆怅至今。今幸遥临,曷胜快慰。且请问吾兄,白太老设西席待兄,旦夕不离,为何支了舍而远出?”张轨如道:“小弟初念原只为贪他今爱,此兄翁所知也。后来他令爱死了,小弟还只管恋恋何用?故此辞了。”苏友白听了大惊道:“哪个死了?”张轨如道:“就是他今爱白小姐死了。兄翁难道还不得知?”苏友白惊得呆了道:“小弟怎生知道。”因问:“几时死的?得何病症?”张轨如道:“死是去年冬间。大都女子有才不是好事,白小姐自恃有才,终朝吟咏,见了那些秋月春花,岂不伤感?又遇着这等一个倔强父亲,一个女婿选来选去,只是不成。闺中抱怨,染成一病,就恹恹不起。医人都道是弱症,以小弟看来总是相思害死了。”
苏友白听说是真,不觉籁籁落下泪来道:“小弟返归者,为功名也;为功名者,实指望功名成而侥倖小姐一日之婚姻也。今日功名虽成,而小姐已逝,则是我为功名所误,小姐又为我所误也。古人云:‘我虽不杀伯仁,伯仁实由我而死,冥冥之中,负此良友。’正今日小弟与白小姐之谓也,宁不痛心乎?”张轨如道:“公庭之上,士民观瞻,兄翁似宜以礼节情。”苏友白道:“晋人有言:‘情之所钟,原在我辈。’又言:‘礼岂为我辈而设’。小弟何人,仁兄奈何不谅?”张轨如道:“兄翁青年科第,岂患天下无美妇而必恋恋于此?”苏友白道:“小弟平生所慕白小姐一人而已。今日小姐人琴既亡,小弟形影自守,决不负心而别求佳偶。”张轨如道:“一时闻信,自难为情也,怪兄翁不得。只是兄翁一身,上关宗桃,中系频繁,岂可为硁硁之言?兄翁亦当渐渐思之。”苏友白道:“仁兄爱我,语语至情。但我心非石,恐不能转也。”
张轨如道:“兄翁过悲,到是小弟多言了。小弟且别去,改日再来奉慰。”苏友白道:“方寸甚乱,不敢强留,容日奉扳,再领大教。”说毕,二人相送别去。
到次日,苏友白去回拜张轨如。张轨如又劝道:“兄翁与白小姐虽有怜才之心,而实无婚姻之约;若必欲以白小姐之死而不娶,则是以素濮待白小姐矣。近闻杨抚台有一小姐,才美出伦,前托府尊来扳兄翁,道是兄翁以先聘白小姐为辞。今闻白小姐已死,则兄翁再无推托之理。又知小弟在兄翁爱下,故托小弟再言之。兄翁不可错了主意。”苏友白道:“小弟痴愚出于至性。今日婚姻实有不忍言者。抚台之命万万难从,只望仁兄转辞。”张轨如百般苦劝,苏友白百般苦辞。张轨如没法,只得回复杨巡抚,将与苏友白往复的言语一一了。杨巡抚笑道:“这且由他,兄且请回,我自有处。”正是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