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玉娇梨

  白公想到:「苏友白虽说才美,我尚未见其人。今与柳生盘桓数日,底里尽窥,才又高,学又博,人物又风流俊秀。我遨游两京各省,阅人多矣,从未见有此十全者,况他又未娶妻,若再误过,岂不是他笑我的无定识了。只是还有一件,若单完了红玉之事,梦梨甥女,却教我那里去再寻这等一个配他,他们岂不说我,分亲疏厚薄了!若是转先与梦梨,再替红玉另寻,这又是矫情了。我看他姊姐两个,才貌相仿,情意相投,莫若将他二人,同嫁与柳生,便大家之事都完了,岂不美哉!我看柳生异日,自是翰苑之才,功名决不在我之下,舍此人不嫁,再无人矣。」主意定了,白公便对苏友白说道:「学生有一事,本当托一个朋友与仁兄言之,但学生与仁兄,相处在世俗之外,意欲直告,不识可否?」苏友白道:「有何台谕,自当拱听。」白公道:「非别事也,柳见前日说白太玄择婿,只管择来择去,有美当前却又不问,我再三思之,此言甚是有理。今我学生也有个小女,又有个舍甥女,虽不敢说个绝世佳人,却与白太玄的女儿,依稀彷彿,不甚争差。今遇柳兄青年才美,国士无双,恰又未娶,若不愿结丝萝,恐异日失身非偶,岂不是笑白太玄的,又将笑我学生乎!不知柳兄亦有意否?」
  苏友白听见说出一女一甥是两个,与赛神仙之言,一一不爽,甚是惊奇,忙应道:「晚生一过激之言,老先生不以为狂,反引以自例,而欲以寒素充东床之选,何幸如之,但只是晚生尚有一隐情,不知可容上达?」白公道:「知己相遇,何妨尽言。」苏友白道:「晚生虽未受室,然寔曾求聘二女,其一人琴俱亡,已抱九原之痛。其一避祸而去,音耗绝无。在死者不能起帐中之魂,然义无复娶之理。在生者,倘去珠复还,恐难比下山之遇。历历情义所关,望老先生有以教之。」白公道:「死而不娶,固情义所关,然柳兄青年无后之戒,又所当知也,去珠复还,别行权便。当其未还,安可株守?」
  苏友白道:「台教甚善,敢不敬尊,只恐晚生凉薄菲才,不足辱老先生门楣之选。」白公道:「寒微之门,得配君子,不胜有幸。」苏友白道:「既蒙垂爱,即当纳采。但旅不遑奈何?」白公道:「一言既许,终身不移,至於往来仪文,归日行之未迟。」二人议定,各各欢喜。大家又游赏了两三日,白公就先辞道:「我学生离家已久,明日就要回去了,柳兄不知何日返棹?」苏友白道:「晚生在此,也无甚事,老先生行后,也就要动身了,大都违颜半月,即当至贵村叩谒矣。」白公道:「至期当扫门拱候。」说罢次日白公就先别而去。不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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