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连城璧外编
这一家老小,如何养活得来?”就终日思量,要想个点铁成金的法子,好试他无米能炊的手段。
自从分付众人之后,那些丫鬟奴仆个个没有笑容,人人都含愠色,好象衙役遇到了清官,知道没有利落,有个不愿充当,只求革退之意。
止有个老实丫鬟,年过三十岁,没有丈夫的,举止并不改常,做事十分踊跃。云娘知道是个好人,就叫他贴身伏事,把以前的话,细细问他道:“你相公这分人家,是一向清淡的,还是以前富足,如今消乏下来的?”那丫鬟道:“数年之前,还是个财主,则这两三年里面消乏下来的。”云娘道:“这等相公的钱财,还是他好嫖好赌,邪路上花用去的?还是他结识亲戚,相交朋友,正事上费用去的?”丫鬟道:“相公是个老实人,并不喜欢嫖赌,也不与人往来,只因老实太过,不会当家;前面那位主母也与相公一般,不管闲帐,又且好穿喜吃,与三姑六婆往来;所以不上三年,就把家私费尽了。”云娘道:“既然家主家婆不管闲帐,家中大小事务都是何人料理?”
丫鬟道:“米粮出入,是几个得用的丫鬟轮流掌管;钱财出入,是个能事的管家一人经手;其余辛苦劳碌的事,是我做得多。”
云娘道:“丫鬟的好歹,我都看见了,不消问得。只是那个能事的管家,平日光景如何?只怕相公不嫖不赌,他倒在外面嫖赌;相公不与人往来,他倒结识亲戚,相交朋友,拿了家主的钱财去做畅汉,也不可知。”丫鬟道:“没有此事。他平日谨慎不过,并不与一人往来。又把钱财当做性命,就是我们瞒了家主,要支几个铜钱使用,他都是不敢的。那里肯做畅汉?
“云娘听了这些话,甚是疑心。思量男子又不嫖赌,又不结交,没有甚么取穷之道;就是妇人好穿喜吃,也用不了这许多;毕竟是手下的人与外面的人欺他没用,大家诓骗去了。我如今思想起来,败落未及三年,日子也还不久,外面人骗去的虽然追取不转,手下人落去的还可以稽查得出,也是看得见的赃物;独有钱财之事,是一个家人经手。这一个家人若还好嫖好赌,所落的钱财自然花费去了;若肯结识亲戚,相交朋友,所落的钱财自然寄到亲友家中去了。既然两件都不好,可见这些积蓄还不曾运出大门,定有个安顿私囊之处。只消费些心血,拚双冷眼,不时去伺察他,这注钱财还可以搜寻得出。
从此以后,就把一片心机分为两处,用二分去监守丫鬟,用八分去稽察奴仆。看见丫鬟打米出去,再不就淘,决要延挨一会。云娘知道他的意思,故意走开,闪在幽僻之处,远远的照了他,看他弄些甚么手脚。只见他兜了几碗往墙角头一倒,就取米下锅。